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因父亲不喜欢在城里生活,便独自留在老家。除节假日外,我一般一个季度回老家探望父亲一次。但去年12月底,因我身体极不舒服,住院治疗,故不能回老家陪父亲过年。直到今年端午节,我终于能回老家探望父亲。
毕加索画作《父与子》。 资料图
在我生病期间,曾与父亲通过几次电话,他了解我的病情,叮嘱我静心接受治疗,不要胡思乱想,尽早康复。每一次,父亲与我通话时,说到后面,声音就特别低沉,几乎听不清楚……他在为我心痛。
从海口回老家的路上,我满脑子都是父亲的音容笑貌:父亲今年94岁,生于海南西部的农村。父亲一生命途坎坷,约2岁时,其父因病去世;9岁时,其母又病故。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父亲不等靠要,艰苦奋斗,自力更生,努力去创造更好的生活。
今年端午回家,看到的父亲,黑瘦且神情黯淡。一生勤劳的父亲,连庭院里的落叶落花都不打扫了,父亲不是偷懒,而是太虚弱了。姐姐说,这一段时间,父亲一直感冒,痰卡在喉咙里,仅能喝点丝瓜汤和稀饭……父亲左手拿着一小瓶氨基酸,想自己插入吸管,但动作极其缓慢。我走过去,想帮帮他,但他拒绝了,他努力摇头的样子,让我心酸。我知道,父亲连露出一个微笑都很难了。
父亲向来爱干净,且待人和善有礼,过去,不管吃饭还是喝水前,他使用的碗筷都必须冲洗;饭后,离开饭桌时,他会对大家说“慢慢吃”;有人敬酒时,他会说“祝大家健康、安好!”可这一次,他离开饭桌时,不仅不与大家打招呼,就连碗筷,也随意地丢在饭桌上。
父亲的耳背情况加重了,原来靠近他,将音调提高一点,便可以交流。如今,我们说什么,即便声调和原来一模一样,父亲也听不明白了。我们提高声调,他可以断断续续地明白,但在外人听来,就像是在同他吵架。老家的一位邻居后来想了个办法:用手势来进行沟通……这个办法似乎有用,经邻居这么一改,表述者轻松了,也不影响周边居民。但父亲的话却更少了,也不主动说,大部分时候,他处于沉默的状态……我深知,与父亲见面,那是见一次少一次了。此次回来,我准备多陪陪父亲。
父亲从屋子里出来,或找水喝,或进屋去躺在床上。如此反复,几乎成了规律。之前,父亲行走不使用拐杖,如今却是拐杖不离手了,就是移动一小步,都得靠拐杖助一臂之力。
十余年前,父亲患了轻度脑瘫,仅住院治疗两个星期。出院后,他用拐杖助力约一个月,就将拐杖扔到一边去了,他想像正常人那样行走。这一刻,我突然惊觉,父亲是弱了,实在太弱了。
如今,父亲已离不开门槛了。父亲从屋里移步到门槛上,或从庭院里移步回屋里,几乎都要在门槛上坐下来歇歇。我知道,如今的门槛已是父亲移步的“驿站”。门槛上坐着的父亲,就近用手摸一摸、捏一捏水泥地板上的小小垃圾,然后,将其装进一个王老吉的小瓶子里。父亲穿着一双拖鞋,那干瘦、黑灰的脚趾都紧紧地收拢着……父亲黑瘦了,双腿、双脚、身子、脸部等均黑黄黑黄的。父亲脚上、手上的血管明显地“暴露”了。还算幸运,父亲还能从腿脚到头部用手抓摸着自我按摩。父亲实在是太疲倦了,但愿父亲一直健康、平安、快乐!(陈恩睿)